【观察】新德国队：换一个领航员，然后重走一遍老路

记者 黄思隽

继弗利克任内首败之后，德国队又首次在弗利克任内单场丢了3球，而且还是在2比0领先的大好局面下，短短11分钟内连续3次失守。要不是英格兰门将波普抱球脱手送礼，外加特尔斯特根奋力扑出萨卡的单刀射门，德国队就会以连败结束本届欧国联。

即便又拿到一场“不败”，德国队本届赛事也只有1胜4平1负，还提前1轮丧失出线机会，成绩还不如2胜3平后0比6惨败给西班牙而屈居第2的上一届。算上3月底1比1打平荷兰，换帅初期豪取8连胜（7场世预赛+1场友谊赛）的德国队，近7战仅1胜。一个尴尬的事实：德国队上一次在连续7场比赛的区间内只赢1场，要追溯到1985年（连目前阵中年纪最大的诺伊尔都尚未出生），当时贝肯鲍尔的球队一度连续6场不胜（4负2平）。而好消息是，那支西德队后来打进了1986年世界杯决赛，只是惜败于马拉多纳的阿根廷。

英格兰3比3打平德国，两队都感觉像输了球。

小组出线就发钱，意味着什么？

在对英格兰这场“失败者之战”之前，德国队刚刚跟足协就世界杯奖金方案达成协议，夺冠的话每一名球员可以拿到40万欧元，高于2014年世界杯夺冠时的每人30万。德国队由四大队委诺伊尔、穆勒、基米希和京多安牵头谈判，足协一方则由主席诺伊恩多夫、副主席瓦茨克以及足协公司总裁布拉斯克出面。

有意思的是，上一届德国队的奖金方案是从1/4决赛起步，设5个等级，分别是7.5万（1/4决赛）、12.5万（半决赛）、15万（季军）、20万（亚军）和35万（冠军）。当然，德国队出人意料地小组垫底出局，让足协最终省下了一大笔钱。而本届的奖金则是从小组出线就开始发放，打进1/8决赛就可以每人拿5万，1/4决赛是10万，半决赛是15万，季军20万，亚军则是25万。

弗利克的工作进展并不顺利，德国队在世界杯上的前景不容乐观。

相比于奖金额度的上调，“准发门槛”的下调或许才是更让外界浮想联翩之处。堂堂4届世界杯冠军，每届大赛都以夺冠为目标，不进半决赛就算失败，如今竟然只要小组出线就可以拿奖金，这是担心进不了八强就两手空空吗？经历这连续2场欧国联的1负1平之后，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加具体了——这支德国队能否从拥有西班牙、日本和哥斯达黎加的小组突围，越来越让人心里没底，而闯入1/4决赛就应该可以让大部分人感到满意了。

又见3比3，又见哈弗茨闪光

无论是上一场的0比1，还是这一场在2比0之后被逆转为3比2，最终惊险拿到的3比3，德国队给人的感觉都是那么的熟悉——勒夫执教末期就是如此。如果说那场0比1——尤其是“一无是处”的上半场——像是2018年世界杯上的那种“慢动作传控”，那么这场3比3——尤其是疯狂的下半场——则像极了两年前10月国际比赛周在科隆跟土耳其以及瑞士那连续2场3比3。对土耳其的友谊赛，上替补的德国队经历了1比0、2比1和3比2的领先，结果因比赛尾声连续换人失势，补时第4分钟被压哨扳平；对瑞士的欧国联，全主力的德国队则经历了0比2和2比3落后，由格纳布里60分钟扳平3比3，但最后半小时未能借势逆转。

哈弗茨这脚直挂死角的远射，一度帮助德国队2比0领先。

当时欧洲杯因新冠推迟，那支德国队也像如今这支，希望通过欧国联这项“正式比赛”进一步重建自信与磨合打法，结果事与愿违。那两场3比3之间，其实还夹着一场对乌克兰的客场2比1小胜，那也是德国队在2020年的首胜。而在那之前的9月国际比赛周，勒夫的球队已连平了西班牙和瑞士（都是1比1），即连续5场仅1胜且4次打平，是不是像极了如今的弗氏德国队？

对瑞士的那场3比3，贡献1球1助攻1中柱的哈弗茨打出了入选国家队以来的最佳比赛，算是一大收获。而这场对英格兰的3比3，这位公认的“德国下一位世界级球星”用一脚左脚世界波将比分改写为2比0，又抓住波普的扑救失误补射扳平3比3，无疑是他在弗利克手下的最佳发挥。然而，正如《踢球者》杂志的赛后评论所指出的那样，哈弗茨的闪光相比于德国队的整体状况只是一个“附注”。何况，哈弗茨在国家队中的发挥从来就没有稳定过，基本是踢三四场才能有一场闪光，你根本预计不了他哪一场会踢得好，你甚至不知道他最适合哪个位置，因此他至今都没能坐稳主力位置。

面对自己再熟悉不过的英超对手，沉寂多时的哈弗茨打出了弗利克任内的最佳表现。

以这场为例，哈弗茨轮换维尔纳出任4231阵型中的首发中锋。上半场，他非常努力，总是积极回撤拿球，也不会在禁区内躲闪一众英超老对手的肉搏，但作用并不明显。德国队在前45分钟只有3次不中目标的射门，进攻威胁比上一场的上半场还要小。直到中场休息后维尔纳换下首发右边锋约纳斯·霍夫曼，哈弗茨后撤，穆西亚拉换到右路，情况才有所改善。尽管维尔纳依旧是那个“快乐男孩”，浪费了穆西亚拉中场带球连过3人之后的喂饼，但在一次快速转换当中横传助攻哈弗茨轰入世界波。

哈弗茨的第2个进球，来自替补登场的格纳布里在左肋部的远射。当时因穆勒换下穆西亚拉而换到右路的哈弗茨，机警反越位插入小禁区用左脚外脚背潇洒补射入网。换言之，哈弗茨的2个进球，并非在中锋位置上取得。这场比赛并无助于哈弗茨取代维尔纳成为主力中锋，甚至也未必能帮哈弗茨在与穆勒、格纳布里、穆西亚拉等人的位置竞争中胜出。弗利克究竟有没有足够魄力用哈弗茨和穆西亚拉替换穆勒和格纳布里，甚至在世界杯开打之前将不堪大任的维尔纳从主力阵容当中拿掉？以他的执教习惯，答案似乎是否定的。

一直“压着打”过于理想化

这就是如今德国队最为尴尬的地方。每场比赛过后，你似乎都能从积极的角度找到一些收获，看到一些亮点，但到了下一场，这些收获或亮点就会不知所踪，又要重新发掘一遍。与此同时，很多日积月累的老问题（诸如中锋和右后卫缺人，破密集防守缺乏办法，防不住反击）始终得不到解决，甚至还会出现新的困扰（例如拜仁帮的集体低迷）。

劳姆已经坐稳主力左后卫位置，此番回归的戈森斯暂时无法撼动他的位置。

于是，弗利克至今并没有太多拿得出手的试验与改造成果——劳姆坐稳主力左后卫位置算是一个，球队基本能熟练地在4231和3241之间切换是另一个。除此以外，更多就是反复试错。例如上一场弗利克又重新试验霍夫曼打右后卫，“想要看一看两个进攻型边卫”，但试了半场就放弃了，“你们都可以看到，运转得并不好，这是我的责任。”而本场又是用克雷尔扮演半右闸半中卫的角色，而霍夫曼出任右边锋，但两人的发挥都很不理想。从对巴库的浅尝辄止，到试用霍夫曼，再到反复使用根本不合适的克雷尔，其间还试过克洛斯特曼和亨里克斯，德国队的右后卫依旧无解，依旧是所有对手都可以利用的薄弱环节。

整体上，弗利克曾带领拜仁独步天下的“就压着打”，在过去这13个月和15场比赛里只是偶露峥嵘，并没有如很多球迷一开始所想象的那样，无论面对怎样的对手，弗氏德国队都可以打出最热血的场面。反而在欧国联期间，场面越来越像换帅前。一方面，弗利克的足球理念，根本就与勒夫一脉相承，以传控为基础，一旦速度与强度降下来，场面自然就会“便秘”；另一方面，连一贯得到更衣室拥戴的弗利克，也无法在3天一赛的密集赛程期间，每场比赛都充分调动球员的积极性，这一点其实在上届欧国联期间就验证过，只是当时的锅由勒夫一个人去背了。

基米希近期在拜仁和德国队都挨了不少批评，而这个“锅”以往是克罗斯去背的。

这场对英格兰的3比3，德国队之所以在11分钟内连丢3球，恰恰是因为被对手反过来“压着打”。面对“三狮”的高位逼抢，德国队中后场几乎无法出球，其中第2个失球就是京多安在中圈接球后面对赖斯和贝林厄姆的两人逼抢丢球所致。之前媒体和球迷总是把枪头对准“安全球大师”克罗斯，指责他拖慢了球队节奏，也无法起到防线屏障的作用，如今取而代之的基米希则沦为新的众矢之的。而基米希明明已经是德国这批整体成长缓慢的“95后一代”当中最值得信赖的一个，也是唯一够得上“世界级”标准的球员。

说到底，当勒夫结束长达15年的执教，由曾任其助手8年的弗利克继任，因人才同质化而陷入发展低谷的德国队并没有换一种活法，而只是换了一个教练，试图用大致相同的办法，把做错过的事情试图做到对为止。勒夫好歹还有过在2018年世界杯之后改打“小快灵三前锋”的尝试，彻底激活了格纳布里，也令萨内终于能在国家队当中发挥作用（可惜2019年夏天的十字韧带撕裂打断了这一势头），但弗利克对维尔纳的溺爱，从未体现在为其量身定制一套更加适合其发挥的前场体系上，更不用说根据目前手头的人才资源，打造出一套更适合球队的阵型和打法了。

穆西亚拉抢断马圭尔后造点，他是这支德国队的希望所在。

事到如今，在距离世界杯首战只有大约8周之际，再去讨论弗利克选择的这条路线正确与否，或者用弗利克（而不是昆茨或其他战术选择更为灵活的教练）接替勒夫正确与否已经没有太大意义。德国人只能寄希望于当世界杯开打的时候，所有球员都会精神抖擞，并百分百地贯彻弗利克的战术指令，打出理想的速度和强度。就像基米希所期待的那样：“每个球员如今还有6周的时间（注：德国队将于11月14日开始集训）去积累良好的感觉，然后我们就会发起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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