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记】咆哮的4万摩尔人联军，欢呼的西班牙记者

特派记者武一帆发自卡塔尔

散场后，媒体大巴司机错过了入口。身旁的西班牙摄像大哥扯着脖子大喊：“拐啦！拐啦！”大巴在拥堵不堪的干道上兜了一圈，迟了10分钟。路易斯·恩里克走错路，带着西班牙队在世界杯兜了一圈，代价是另一个四年。

西班牙止步1/8决赛似乎并不令人惊讶，甚至踢不过摩洛哥也合情合理。阿根廷首战输给沙特后，西班牙堂而皇之地跻身夺冠赔率前三。当时说有人信，因为刚打出一个7比0，但小组赛结束后恐怕就没人这么傻了。西班牙依然只是赢了那个7比0，然后越踢越差。

在这个夜晚，这样的氛围下被摩洛哥淘汰真算不上冷门。电视上看不出来，但现场除了那可怜巴巴的千把口子真西班牙球迷，其余4万多人都支持摩洛哥。他们当中的真摩洛哥人据闻只有5000，其余几万都是来自地中海南北、苏伊士东西的穆斯林兄弟。这晚他们都是摩洛哥人。之前在塞维利亚、贝蒂斯等球场有过类似的体验：嘘声、咆哮声和咒骂声穿透耳膜直达神经，整场下来脑袋嗡嗡作响。

“摩尔人联军”远不如西班牙球迷懂球，摩洛哥只要拿球推进，哪怕离门50米远，也能惹来看台上一片惊呼。他们只是一味地在鼓噪，在向自己的敌人施加压力。他们只是想赢，不在乎怎么赢。这和路易斯·恩里克的理念正好相反。他在赛前说：“我不在乎结果，我只在乎球队踢得好不好。踢好了，赢球的机会自然就高。”

虽然大家都知道恩里克什么脾气，但还是感觉他在这届大赛玩得太过火了。他每晚直播开的那些玩笑或许真的分散了媒体关注点，进而保护了球员，但今晚过后依然会被反对者当成罪状收集起来。更重要的是，他立的那些flag，全部反向应验了。从“取悦球迷”到输给日本，从“1000次点球”到输掉点球大战，就连专门换上踢点球的萨拉维亚都是第一个罚丢。

全世界都在与恩里克作对。是这样吗？4年半前，我在克拉斯诺达尔训练基地的后门亲眼目送洛佩特吉坐车离开世界杯，当时有人同情、理解和支持他吗？相比之下，恩里克以桀骜不驯的个性惹怒了几乎所有资深记者，但这些人都忍住一口气，为了国家队，为了这届大赛。

大巴开进停车位。全体西班牙记者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给勇敢站在车头给司机指路的同行喝彩。西班牙出局了，记者们沮丧、平静又兴奋。这不是他们理想中的结果，但这是可以预见的结果。这不是一届值得纪念的世界杯，但这是一届有趣的世界杯，试想有哪个教练在大赛当中每天当网红开直播？兴奋什么呢，终于可以痛快地骂路易斯·恩里克了。而且对方不能回嘴，至少未来几周都没有他回嘴的余地。他可以继续开直播，但只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什么大局、风格和小伙子们。

（摄影/武一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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