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中国足球职业联赛敲响警钟 投资退潮明年或更灰暗

2020年2月4日，中国足协公布了《2019年俱乐部工资奖金确认表》，计有广东华南虎、四川隆发、上海申鑫三支中甲球队，南京沙叶、福建天信、大连千兆、银川贺兰山、延边北国以及吉林百合嘉路喜六支中乙球队未按时提供该表，已放弃参赛资格。

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中乙老牌队湖南湘涛和苏州东吴，最终递交工资确认表；直到2月3日下午十五时，辽宁队仍然有7人未签字，但最终递上完整确认表，多名辽足球员在4日表示，并未在确认表上签字并授权他人签字，将向中国足协反应。

这是不是中国联赛至暗时刻，因为明年可能会更暗。中国足球的投资热潮，是在热钱和流量经济下的双重刺激下燃烧的。由房地产经济以及风投效应产生的热钱，使投资人把足球当做一种可以生钱的工具，但归根到底，足球俱乐部本身不能制造财富，只是在热钱的涌动之下，在流量经济鼓吹中，被吹上风口，当热钱消失，又从风口坠落。

我们来盘点一下死亡标本以及未来状况。

广东华南虎：惯性投资下的梦想破灭

广东华南虎的前身，是广东宏远俱乐部，体制时代历史悠久。2001年，广东宏远的一二线队和其甲B身份，以1800万元卖给青岛海利丰足球俱乐部，这支宏远队还有些残存的球员，他们一直在踢城市联赛，在2003年，这些球员，由东莞市南城区政府，牵头区内十家房地产企业（一家非房产企业，即东莞跨日鞋业集团有限公司）投资成立东莞南城队。

东莞南城参加港甲，在中乙冲甲淘汰战中输过，2012年整体转让给梅州梅县，当年12月底，梅县客家俱乐部成立，并参加中乙联赛。

2015年，深圳铁汉生态环境股份有限公司（创业板300197）收购梅县客家俱乐部，2016年12月，更名为梅县铁汉，彼时，铁汉生态正进入高速扩张期，2015年营收26,13亿元（净利润3.06亿），比上年增长30.46%，在收购梅县俱乐部的第二年也就是2016年，铁汉生态营收45.73亿元（净利润5.22亿），增长75%；2017年营收81.88亿元（净利润7.57亿），增长了79.04%。

从2015年至2017年的这三年，中国经济经历了股市上涨再下跌、热钱重新涌入房地产开发、基建工程增多的局部现象。这三年，深圳铁汉赚的盆满，但是到了2018年，深圳铁汉在上市的七年后，营收和净利第一次出现下降，77.66亿，净利润为3.02亿。

也在2018年，梅州铁汉征战中甲，在首个中甲赛季里，他们请来阿洛伊西奥和穆里奇，阿洛年薪500万欧元，穆里奇400万欧元，这是税前收入，铁汉董事长刘水说在2018年投资两亿，应该是准确的。

除此之外，铁汉在没有土地使用权的情况下，翻盖了四块草皮训练场，拥独栋办公楼以及室内训练馆，这些资金投入，同样不少。在2018年铁汉俱乐部的营收为1570万元，而净利润则为—15525万元。

2019年铁汉生态业务开始全面收缩，在2019年，公司的营收下滑并在上市后首亏，为此，铁汉决定退出部分PPP项目，集中于粤港大湾区以及长三角地区的项目；与之同时，铁汉已经无法承担起队内球员的高工资，一度传出准备用房来抵工资的说法。

广东华南虎自挂价1.8亿元， 在背着2.5亿元负债的情况下，接盘者需投入4.3亿元买下华南虎的中甲壳，当然无人接盘。

广东华南虎是中甲的一个极限的标本，在2020年2月4日创业板大盘涨3.7%的情况下，铁汉生态以2.41元收盘，跌0.19元，总市值为55.56亿元，2019年为负利润，预计亏损8.9亿元。事实上，铁汉生态从2018年开始，净利润开始减少，在公司年报上，将其归于“融资难”。

有趣的一点，当铁汉的营收开始下滑时，他们却在足球上开始增大投资，这是一种惯性投资（下文详述）。

2017年底，当梅县铁汉打入中甲时，铁汉处于历史发展的最高峰，不断涌入的热钱以及PPP项目，使铁汉在全国遍地开花，这产生了2017年底2500万的冲甲奖金以及2018年初请来阿洛以及穆里奇的大手笔；但是一入2018年，融资难度增加、PPP项目中，银行贷款愈难，融资愈发艰难，终于扼住了铁汉的脚步，使公司开始出现利润和营收双下滑，2019年，开始亏损。

铁汉投资足球，本想再造一支广东宏远，铁汉生态因此会成为一个传奇的公司。现实是，铁汉生态必须依靠融资才能维持其更多PPP项目，更多的营收和更高的利润。一旦热线减退，银行加强资金审核，铁汉的融资难度增大，铁汉今天55亿元的盘子本身不大，以一个预估出现近九亿元亏损的公司，来维持一个年投入过亿元的俱乐部，没有可能。

2020年：足球流量经济的破灭和死亡名单的扩大

除了三支中甲、六支中乙，还有湖北华创、西安高新易联、丹东瀚通、湖北武体载名、甘肃麦斯力、肇庆天峰、陵水靖程、延边海兰江八支中冠球队未提供确认表，一共有十七支球队，放弃了参赛资格。

放弃的原因非常简单，玩不起。事实上，中甲三支球队具有指标意义，以四川FC为例，这是一支依靠着巨额奖金冲超的球队，围绕着四川FC的所有人，包括投资商、球员、教练和总经理，所有人都相信，有“四川足球”这个招牌，就肯定会有人投资，因为球迷最终会买单。铁汉的投资，有冲动，但还有一个远景可以构架，而四川FC的投资以及球员的坚持，更多的是看重经济利益，投资商想拿回投资的钱，球员想拿回冲超的奖金。

一支正常运营的球队需要多少钱，以西丙（西乙B）为例子，大约是五十万欧元，约合四百万人民币，这包括球员教练工资、球场安保保洁费用，

但是维持一支中乙需要多少钱，约在两千万，这不是冲甲球队的费用，这是一支普通中乙球队的运营费用。

从2018年开始，中甲的投资就开始过热，非常有趣，当资本市场开始变冷时，足球投资仍然在增强，这是资本所有者的“惯性投资”——他并没有考虑到可能出现的风险，而是认为，他的盘子会越来越大，挣钱的机会更多，有一天，会名利双收，所以，他必须加大投资。这就是深圳铁汉对于广东华南虎投资的理由。

事实上，几乎每一个在过去四年间投资中甲、中乙和中冠的投资者，都有这种心态，即投资足球是一个非常赚钱的项目，所有的投资者，并没有把足球当做一个事业，而是一个赚钱的项目。同样，他们利用风投心态对待足球俱乐部，认为在烧钱的情况下，就会有流量，有流量，自然俱乐部就能卖上钱。

四川FC的投资者和球员，流量经济是所有人撑到最后的唯一理由，前川足的老将担任总经理和教练，买来老球员，等等等等，一切为了流量，只有流量，才能使川足受关注，才能使区域领导重视，才能把盘子整下去。

很悲惨的是，四川FC最后还是出局了。延边北国的投资商，已经被追逃，延边北国的投资商和当地主管部门，希望把延边年轻球员最大程度的变现，引来投资，否则，延边北国在2018年底就可以解散了，不过撑了一年还是无人愿意接盘，于是，再解散。

可以看到，所有离开的投资商，都把足球产业当做赚钱的项目，并且是可以在两至三年内获得回报的生意，不论是真金白银的投入，还是起一个灶台让其他人击鼓传花（延边北国和四川FC），最终的目的就是获利，追求的是所有参予者的获利，包括投资者、持壳者、经营者。

在二级联赛以下，有些球员看起来年薪不少，但除了外籍球员（外援的年薪拿不到，球队和投资者将受到国际足联的处罚）外，其他的球员，收入是没有保障的，包括北体大球员和辽足球员。

基本上可以确定，足球流量经济这个设置已经完全崩塌，所有现存的投资者都明白，不可能依靠短期的投资获利，这意谓着，到了2021年初，中甲、中乙和中冠，还会有球队解散，数量可能不低于今年年初。

有很多人抨击中国足协的强制薪水令，但是，只有降薪，才能把足球盘子里的泡沫挤出来，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只要虚高的市场在，中国联赛就会出现更多的欠薪，更多的解散。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改革，长痛不如短痛，中国足球，现在正在进行这种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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